引言:
现在的省实验中学、华师大附中的前身是中山大学附属中学,现中山大学又复办了附属中学,这三间学校与原中大附中都有历史渊源。
(摘自《雏鹰展翅趋鲲鹏:1924年至1949年在国立中山大学附属中学》序一,作者梁嘉。)
1942-1945年,我在中大附中任美术教师,同时兼任中大师院的讲师。回忆起在朱家山附中那段往事,多少话也说不完啊。在那充满历史传奇的金鸡岭和盛开杜鹃花的梯子岭旁,傍晚在铁路边漫步谈心,或在武江河里游泳,师生们唱着激情的抗日战歌,上演抗日爱国的话剧。夜晚在松皮课室油灯下,传出同学们潜心夜读的琅琅书声,老师们友爱往来,切磋学术……。那时,我在歌声、松涛声中,绘下一些画卷,写了一些诗篇……,这许多团结向上的氛围和温暖真情,编织出一个不是家胜似家的战时中大附中可爱之家。山水人情,令我难忘。现在,我忆述几件往事:
当年,我比较年青,思想倾向进步,针对抗战时期印刷设备落后,物质匮乏的条件,热衷于初具称为艺术轻骑兵最有战斗力的木刻画。我还创造了易于普及又有特别表现力的竹笔画,创作了许多反映抗日战争、农民苦难和赞美祖国锦绣河山的作品(有的后来被中国美术馆收藏)。在那民族灾难深重的日子里,我和老师同学们都把附中作为自己温暖的“家”。我和同学们一起自制柳枝炭笔,向他们讲解柯勒惠支和米勒等世界著名画家的作品。我与陆兴焰老师常到铁路边散步,在我印象中他对人真诚。他对我谈过海南抗日的情况。我也告诉他,我有一个美专的同学叫林绍崙,在海南打游击,被日寇残酷地剥皮而牺牲了。想不到后来陆老师也被害于日寇的屠刀之下。
张荣祖、赵力田同学突然从学校“失踪”去抗日前线时(后来才知道他们去了抗日前线参加了东江纵队),从我这里带走了一套木刻刀。1976年我从北京部队转业回广州工作后,张荣祖同学从北京科学院给我来信说:“木刻刀在带去东江纵队的路上,过渡船时掉落河里去了,否则,说不定我会成为木刻家哩。”现在他却成了科学家,那也是好事。
1944年春,附中主任司徒汉贤找了几位老师商量,如何创立附中的纪念日,使其一年一年地延续下去,成为优良的校风。主任又不想按一般习惯叫校庆。我建议叫“附中日”,司徒主任同意了,时间定在6月1日这天。至于活动内容,司徒主任与我、吴华、.黄荣谦、何照东等老师商量。我设想的“附中日”的活动经过大家研究后认可。首次的“附中日”在朱家山举行:首先是升国旗,旗杆顶上拉下各班一条彩旗,然后徐徐升上,伴唱《附中日歌》。全校师生员工欢欣鼓掌。(当时我选了法国大革命的电影插曲,由陆兴焰、何照东填词。今天看来不是那么理想。)各班进行壁报比赛,一块块整齐竖立在操场旁的山坡上、课室前,蔚为壮观。
中共广东省委原书记任仲夷为《雏鹰展翅趋鲲鹏:1924年至1949年在国立中山大学附属中学》一书题词。
中共广东省委原书记、人大主任林若同志为《雏鹰展翅趋鲲鹏:1924年至1949年在国立中山大学附属中学》一书题词。
水彩画《金鸡岭秋晨》,刘崙1943年于朱家山的写生画。
水彩画《坪石朱家山附中宿舍》,刘崙1943年作于朱家山的写生画。
壁报的内容,充满了同学们的抗日救国热情,和勤奋学习的意志。各班的美术人才更是大显身手,壁报的字体、插图、编排、色彩缤纷有如春天。记得“六一”前夕,在饭堂有崔克玲等同学演出富有感染力的话剧。“六一”那天,在女生宿舍旁的一间课堂(兼礼堂)开大会,司徒主任首先讲了一番意义深刻而亲切的话,接着是表演文艺节目。其中由我编导,赵力田同学朗诵,赵碧珊同学钢琴伴奏的诗朗诵,是选自诗人天蓝写的《队长骑马去了》,形式新颖,是一次新的尝试。还在这木竹架构的教室里,摆出我的一些版画和水彩画,参加我们的“附中日”。由体育老师孙仲标主持全校的球类和田径竞赛,歌声、掌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运动场上,那团结向上、欢祥的气氛,显示出青春的力量。在昔日的苦难日子里,我们举行的团结、高尚的“附中日”能延续到今天,并成为原为中大附中的现今的校庆日,我们永远怀念和珍惜朱家山上的师生情谊。武江和金鸡岭也为我们鼓掌,祝愿明天再创辉煌。司徒汉贤主任的民主团结办学精神,建立美好的校风,也永为我们怀念和敬仰。
1944 年末,日寇攻占粤汉铁路沿线,朱家山的家被破毁了,整个中大由坪石迁移到梅县、龙川等地复课。我从江西辗转到了梅县,囊空如洗。此时遇见李友敬同学,他告诉我,可去中大临时办事处领救济金,领到救济金我才能去到龙川龙母圩中大师范学院归队,聘为专任美术讲师。不久,随陆兴焰老师突围出来的刘传彦、陆建培、施学强、叶锡镛 4 位同学和自行撒退的林钰辉、林维珩、雷荣邦、陈振雄 4 位初中同学也到了龙母。他们告知我陆兴焰老师和诸兆永、林德雄同学在突围途中遭敌杀害,林大樟同学受伤的刺心消息。这8位同学处境困难,急需帮助。不能让受了苦难的同学们无家可归啊。因为我原是附中老师,义不容辞地负起照顾他们的责任。但这里是师范学院,怎么办?我想起附中的体制,定名是“中山大学师范学院附属中学”,而且几任主任都是师院教授兼任的,这样,我觉得有责任有理由向院方提出,应由师范学院来妥善安排同学们的生活和学习。我找到师院院长(张良修代)反映情况并提出解决问题的意见。张院长同意立即解决他们的复课和生活问题。安排高中同学留在师院复课,分配一间房子作宿舍兼教室(那时师院借用当地一间小学地方很小),由师院同学担任老师。初中同学送到铁场圩龙川二中借读,食宿、学习、生活费用师院包了,星期天回龙母共聚,附中同学在此又成了师院大家庭中的小家庭。日本投降后我们回到广州,陈振雄的父亲专程从潮汕来广州,对我们照顾他初中一年级的孩子表示深切的感谢。1946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纪念日,这8位同学到师院找到我团聚,拍了一张极有纪念意义的合影。照片的背后写着:“献给在艰苦的日子里领导我们的刘崙先生”。这是真情。这是刻骨铭心的年代。虽是往事,但给了我们无穷的力量。
时光虽然飞逝近 60 个春秋,而朱家山附中师生的爱国抗战和艰苦朴素、勤奋学习精神将永不消逝。
(2000年9月)
作者简介:
刘崙(仑),广东惠阳人,画家。擅版画,广东画院原国家一级美术师,中国著名画家、版画家,广州画院首任院长、广州市美协首任主席,广州市美协原名誉院长、名誉主席,被誉为“中国现代石刻第一人”,获“东江人民画家”称号。1934年参加鲁迅倡导的新兴版画运动。1942-1949年任中山大学美术讲师、副教授。版画作品有《河傍》《市街》,木刻《前线军民》《通讯兵》,油画《红军过草地》,中国画《奴隶翻身图》《三峡图》《雪山图》系列、《梅花图系列》。
(注:以上图片来自《雏鹰展翅趋鲲鹏:1924年至1949年在国立中山大学附属中学》一书,由南粤古驿道网补充。)
(原文刊登于《雏鹰展翅趋鲲鹏:1924年至1949年在国立中山大学附属中学》一书,由施瑛老师推荐,南粤古驿道网摘录整理。如涉及版权等问题,请与南粤古驿道网联系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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