粤东古城仁居沿革考略：丰顺乡巡检司与豪居堡

2020-01-22 上午 11:00 作者：叶俊新

　　引言

　　平远建县从明嘉靖四十一年（1562年）到公元1952年共390年，其县治一直设在仁居。仁居古称豪居，清嘉庆二十五年改称仁居。豪居公馆是广东联系首都的官马大道重要驿馆之一，据清乾隆《嘉应州志》卷十一平远县分卷：豪居至嘉应州城（今梅城）120里，至省城广州1630里，至北京8220里。

　　1993年版《平远县志》和1999年版《梅州市志》皆记“豪居都”，现各种书籍多引用之。明朝典籍所记程乡县各都并无“豪居”，笔者对“豪居都”之称表示怀疑，或应“豪居堡”。近幸得励双杰老师等提供平远张氏老族谱序，有记张氏祖景昌公“居程乡县义化都豪居堡吴坑寨倒地银瓶”。笔者觉得平远开县前“豪居堡”一说比较合理，现作些考证，与方家商讨之。

平远张氏族谱序（励双杰等提供。崇祯只有17年，“三十年”应为明朝情结者为之）。

　　一、仁居现有据可考的历史应从明初所设“丰顺乡巡检司”开始

　　豪居由明初军事驻地原程乡县丰顺乡巡检司发展为平远县治。明嘉靖十四年(1535年)戴璟纂修《广东通志》卷一五舆地志记，程乡县乡五，“丰顺管都一曰义化”。豪居在程乡县城“西北一百二十里”。据康熙二十二年《广东通志》卷十七，“丰顺巡检司在县西北义化都。”明嘉靖二十六年（1547年）《潮州府志》卷二，建置志“程乡县”条，“丰顺巡检司在县西北一百二十里”。卷八，时程乡县有“逢福、太平、丰顺、怀仁四乡”，“丰顺乡统义化都”，时四乡中并无豪居都。

　　【乾隆】《大清一统志》记平远县治，“明初置丰顺巡检司，嘉靖三十八年，筑土城于林子营，设通判府。”丰顺乡巡检司在平远设县后，迁程乡松口圩。《明史》志第二十一地理六，程乡“东南有丰顺乡巡检司，本在县西北平远县界，后迁松口市。”（市，即圩市，松口市在逢福乡溪南都三图）。【乾隆】《嘉应州志》记同。

　　二、明嘉靖年间平远开县相关文献仅称“豪居”

　　1.明嘉靖皇帝关于平远建县批文仅记“豪居”。据《大明世宗肃皇帝实录卷四百八十八》：“程乡县豪居太平营等处俱系招抚贼巢，坏接三省，易与为乱，宜及地方稍宁建立城镇，徙丰顺乡巡司弓兵守之，增设湖州府通判一员，令其专驻本城，兼辖附近兴宁、安远、会昌、武平、上杭诸县。报可。”“太平营”应是豪居林子营，丰顺乡巡司弓兵改为通判府兵，通判府管辖三省六县。俞大猷升任副总兵驻之。

　　嘉靖四十一年（1562年），在广东程乡“奥区”的豪居基础上，划江西安远、福建上杭、武平和广东兴宁四县的地方成平远县。嘉靖四十三年，归还了福建江西地，“分程乡之义化、长田、石正三都，并兴宁之大信一里（附义田都），合为县。”据《长宁县志》，从安远先割给平远后归还的是“双桥、南桥、八付、项山、腰古等五堡”。据《明世宗肃皇帝实录卷之五百十七》：“程乡县之豪居新设平远县，远隶江西不便，宜割程乡及兴宁田粮，立为裁减县分，仍属广东。其原议割武平、安远里分宜还各省。”

　　2.原地方官上疏仅提“豪居”。据《明世宗肃皇帝实录卷之五百九》：“乙巳设平远县治于程乡县之太平营，隶江西赣州府，从南赣都御史陆稳奏也。”据陆稳《添设县治以杜三省盗源疏》（《皇明经世文编卷之三百十四》（刘承源提供））：“臣今议州治，惟因近筑太平营之城五百丈以为州城，程乡县所割乡村独多，约凑米六千石，而兴宁县所割乡村凑米二百石，武平县所割乡村凑米三百石，安远县所割乡村凑米二百石，立为一州，惟以安远一县属之。”原计划三省交界设州，规划无上杭县地。建县前，已筑城五百丈。

　　3．“豪居”地理位置特殊。据天启三年《重修虔台志》（刘承源提供）庚申三十九年夏五月《请添设潮州通判，驻豪居捕贼》：“程乡县豪居太平营等处，四面俱系招抚贼巢，自豪居东抵福建武平县界八十里有悬绳等巢，南抵本县义化都东石四十里有仙花峒等巢，西抵江西安远县界一百里有丹竹楼及兴宁县大帽山等巢，北抵安远县界五十里有项山、腰古、黄乡堡等巢。”

　　豪居筑城建馆意义重大，据壬戌四十一年三月《请设县治及总兵官以杜盗源》：“江西、广东、福建三省之交议设州县，盖自虔开镇以来淳淳言之矣。第以应割县分争论不一，当事者亦莫能坚持，旋议旋罢。四明范公来，则四郊多垒，如程乡一县，村落为巢，邻封老稚不能一日安枕。以故范公力主豪居筑城建馆、增设捕盗通判之议，业已上闻钦允。”

　　4.按百姓要求，平远县归还广东省。据天启三年《重修虔台志》，（嘉靖）四十二年十月，吴公莅任《议处兵后添设县治》：“程乡县豪居、太平等乡，当三省交会之区，为群盗逋逃之薮，先年当事诸公议设州，又议设驻劄通判，扼贼吭喉，以便控制，竟以议论不一停寝。前都御史陆公议割程乡、兴宁、安远、武平四县，改立县治。疏请，钦定县名平远，隶赣州府，铨除知县王化到任管事矣。乃程乡、兴宁里老则以新创人户弃近属远非便，愿于二县添割丁粮，立裁减县分，仍属本省，还安远、武平原割里分。总督广闽都御史张公臬据以入奏，部咨会议，公任甫浃旬，开陈便宜，请蚤处分，准以平远县隶广东，而潮州补偿赣郡营缮费。”嘉靖程乡县乡辖没有“豪居乡”，此记“程乡县豪居、太平等乡”，记“乡”或误，往后录志者也搞不清楚豪居究竟是“都”，是“堡”，还是“乡”，故仅记“豪居”。

　　三、明清通志、府志、州志、县志多仅称“豪居”

　　万历《广东通志》（1602年完稿）无记豪居都，“割石窟一、石窟二、长田都、义化都增置平远县”。嘉靖四十二年，王文雷北门树镇山楼，设警铺一十二间。

　　顺治十八年（1661年）《潮州府志》，“明嘉靖三十八年设通判府于程乡豪居林子营”。康熙《潮州府志》平远县城池，记“程乡豪居林子营”。清乾隆十五年（1750年）王之正《嘉应州志》卷十一平远县分卷，沿革，记“程乡豪居林子营”。

　　康熙二十二年《平远县志》卷一沿革，仅记“豪居林子营”，“分程乡之义化、长田、石正三都，并兴宁之大信一里（附义田都），合为县”。雍正九年《平远县志》所记同上。嘉庆二十五年《平远县志》卷一：平远“县治在豪居林子营，实程奥区也”。“邑城池，先为豪居林子营”。

　　四、“豪居都”说法见于清乾隆编《明史》，或是误记

　　1.“豪居都”名称的出现，最早见于清乾隆四年（公元1739年）定稿的《明史》。《明史》志第二十一地理六，“平远，府西北。嘉靖四十一年五月以程乡县豪居都之林子营置，析福建之武平、上杭，江西之安远，惠州府之兴宁四县地益之，属江西赣州府。四十二年正月还三县割地，止以兴宁、程乡地置县，来属。”光绪《嘉应州志》卷二，“案《明史》”，记为“程乡县豪居都”。

　　2.乾隆四十九年(1784年)《大清一统志》“林子营”条，“今平远县治，本旧程乡县之豪居都，地界接江闽，群盗出没，明初置丰顺巡司，嘉靖三十八年筑土城于林子营，设通判府馆镇守”。【民国】《潮州志》沿革志，记“豪居都”，“四十一年五月以程乡县豪居都之林子营置县”。

【康熙】《平远县志》图。

　　五、明清赣南与粤东北之“堡”为行政区划之一，乡都图（里）堡村，清初明确记“豪居堡”。“乡”辖区域原大于都，康熙二十二年后乡小于都。

　　1.明清“堡”由军事防御设施演变为行政区划功能，乡都图（里）堡村。“邑人第以堡称，而地方居民亦以堡辖”。

　　【嘉靖】《潮州府志》记程乡县城“编户十九里”。【顺治】《潮州府志》记：“程乡县都九图一十有三。逢福乡都一，溪南都统龙牙一堡，松口一村，太平乡都三，万安都统丙村、西洋、柴叶三村，韩莆都，石坑都统梅塘一堡，怀仁乡都二松源都、龟浆都。”记平远县：“都四图四，义化、长田、义田、石正四都俱一图。县城编户四里。丰顺乡义化都统东石、坝头、大柘三堡，长田都统长田、超竹、热水、小柘四堡，义田都统豪居、差干、邹坊、九乡、河头、黄畲六堡，怀仁乡石正都统石正、大信二堡。”

　　2.明崇祯七年（1634年），从平远割去建镇平县的是石窟一图和石窟二图。清乾隆十五年（1750年）王之正《嘉应州志》平远卷之“版籍”，嘉靖四十三年程乡县分割义化等都“分为十二图”，万历四年“并作六图”：义化都、长田都、义田都（从义化都长田都分出一部分）、石窟都、石窟一图、石窟二图。崇祯七年割石窟一图、石窟二图置镇平县，“改名石窟都为石镇都”。康熙二十二年《平远县志》记“改石窟都为石正都”。据顺治十八年（1661年）《潮州府志》，记：“析程乡之松源、龟浆下半图并平远之石窟一二图共四里置县”，这里看出，一图即一里。石窟一图统“兴福、白马、招福、丰田四村”，石窟二图统“叶田、徐溪二村”。

　　3.清康熙二十二年（1683年）《平远县志》县境图说，“县境所辖有都，都所辖有堡，堡所辖有乡”。平远设豪居、黄畲、邹坊、九乡、河头、东石、坝头、大柘、石正、大信、超竹、长田、升福、热水等15乡。清雍正十一年(1733年)，程乡县升格为嘉应州，平远改隶嘉应州，与程乡、兴宁、长乐、镇平4县并称嘉应五属。《康熙四十八年》邑侯何宽捐奉买赡衙后更田碑记》的豪居堡变成“土名”，“豪居堡（土名），五里桥背泉水丘起…”。

　　“仁居”之名应从嘉庆二十五年（1820年）开始。嘉庆二十五年《平远县志》“乡辖”记，全县十三乡，“豪居乡（今改仁居）”。但豪居说法此后一直还有。

　　仁居张氏祖张景昌“居平远县义化都豪居堡”，其子张子贤迁“本都（义化都）宝珠堡”。父子以明洪武年间平周三之乱有功。张子贤后迁宝珠堡。现存宝珠寨遗址位于仁居镇井下村，长约千米，垣高约七米，城墙多瞭望孔，内有碉楼，东西各一门。寨内设施完善，有房有寺院有泉池。由此看，明初“豪居堡”范围应小于今仁居镇。

　　结语

　　清康熙三十一年(1692年)顾祖禹所著的《读史方舆纪要》记，平远县“本程乡等县豪居堡林子营，嘉靖三十八年以险僻多盗设通判府驻守。”结合明清代代相传的族谱，笔者认为平远县治建县前为程乡县“豪居堡”应是比较准确的。

　　相比于赣南，赣南之“堡”多设在平地，乡村溪河边或坡地，而广东平远客家围龙屋讲究的是鲁班尺寸与风水结构，军事防御性功能相对赣南为次，兵灾一来，多朝山上跑。堡与山寨合一，设在山顶险要处居多。如东石堡，明嘉靖《潮州府志》记为“东石山一堡”，可能就设尖山上。

　　朝代更迭，乡辖千变万化，此文仅供文史爱好者备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