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理丨潮州工夫茶:赴一场珍惜当下的茶事之约
2019-01-30 上午 11:00   来源:南粤古驿道网,采编自公众号“潮州市旅游局”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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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潮州,不用带茶

  临上飞机前,有几许懊恼,因为忘记带茶。对于一个无茶不欢的人来说,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数十天将会毫无滋味可言。

  庆幸的是,无茶可喝的失落在抵达潮州,穿越在古城里的第一日就消失了。笨拙如我差点忘记,此行的第一站是潮州——茶无时不有,无所不在的潮州。

  正如作家秦牧在《敝乡茶事甲天下》中曾有的记载:“在汕头(与潮州同属潮汕地区),常见有小作坊、小卖摊的劳动者在路边泡工夫茶,农民工余时常几个人围着喝工夫茶,甚至上山挑果子的农民,在路亭休息时也有端出水壶茶具烧水泡茶的。从前潮州市里,尽管井水、自来水供应不缺,却有小贩在专门贩卖冲茶的山水。有一次我们在潮州看戏,招待者在台前居然也用小泥炉以炭生火烧水,泡茶请我们喝,这使我觉得太不习惯也怪不好意思了。那里托人办事,送的礼品往往也就是茶。茶叶店里,买茶叶竟然有以“一泡”(一两的四分之一)为单位的,这更是举国所无的趣事。”

  旧时弥漫于街头巷尾,活色生香的茶事,搁在今日,仍是恰其分的贴切,美得日常。对于嗜茶如命的潮州人而言,品茶,不是严肃的宗教仪式,不是必须进入电影院才能观看的电影,而是随时随地打开后就可以收看的电视娱乐。

  哪怕是如我这般人生地不熟的外来者,路过的每户人家,推开的每扇门,都可以觅得一款茶来喝。尽意处,甚至可以交上三两好友,客串几日本地人。而那浅浅一盏的工夫茶,自古至今,不知泡出了多少海外游子的故乡梦与家乡情,更喝出了天南地北的茶友情。

  所以,去潮州,茶也不用带。一个开放的心态,一颗细腻的味蕾,足矣!

 

论“工夫”,时间与本领才是王道

  众人皆知,中国茶文化盛行于唐朝,殊不知,潮州工夫茶也早在宋朝便已盛行。

  宋代,王公贵族间“斗茶”之风大肆盛行,谁家买得好茶,就要请客。宾客之中,也常将好茶或带来媲美,或请来暗斗。这种风气逐步演变到茶农、茶商的试茶评茶。由于日日品茶,喝得太多也难受,就大杯改小杯而成为很浓的小杯茶,这就是工夫茶的雏形。潮州是鱼米之乡,人们喜欢饮浓茶,“小杯茶”也由茶商传入潮州。久而久之,渐渐演变为对茶具、茶叶、冲泡技术都极为讲究的“潮州工夫茶”。

  史书中,最早将“工夫茶”作为一种品茶程式付诸于文献的,是俞蛟的《梦厂杂著潮嘉风月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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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《潮嘉风月》中,他如此描述:“工夫茶烹治之法,本诸陆羽《茶经》而器具更为精致。炉形如截筒,高绝约一尺二三寸,以细白泥为之。壶出宜兴窑者最佳,圆体扁腹,努嘴曲柄,大者可受半升许。杯、盘则花瓷居多,内外写山水人物,极工致,类非近代物,然无款识,制自何年,不能考也。炉及壶、盘各一,惟杯之数,同视客之多寡。杯小而盘如满月。此外尚有瓦铛、棕垫、纸扇、竹夹,制皆朴雅。壶、盘与杯,旧而佳者,贵如拱璧。寻常舟中,不易得也。先将泉水贮铛,用细炭煮至初沸,投闽茶于壶内冲之,盖定复遍浇其上,然后斟而细呷之。气味芳烈,较嚼梅花更为清绝……”

  潮州茶,既以“工夫”命名,顾名思义,想要喝得地道,一要花时间,二要讲究本领。

  其间工夫,皆在茶之烹法。若是不得要领,虽有好的茶叶、茶具,而不善冲,也全功尽废。潮州工夫茶的烹法,有所谓“十法”,即活火、虾须水、拣茶、装茶、烫盅、热罐、高冲、盖沫、淋顶与低筛。

也有人将烹制工夫茶的具体程序概括为:“高冲低洒,盖沫重眉,关公巡城,韩信点兵。”或称“八步法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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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种种繁琐的程序之后,是潮州人“习尚风雅,举措高超”的象征,更是“杯中滋味长,一日似千年”最好的印证。在潮州,“无论嘉会盛宴,闲处独居,商店工场,下至街边路侧,豆棚瓜下,每于百忙当中,抑或闲情逸致,无不借此泥炉砂挑,擎杯提壶,长斟短酌,以度此快乐人生。”

  从来没有一个地方,会像潮州,不止家家户户都备有工夫茶具,还必定每天喝上几轮才算。就连古人天光开门七件事:柴米油盐酱醋茶,他们也将列于末位的茶,破格地晋升为第一位。即使是乔居外地或移民海外的潮州人,兜兜转转间,也不忘从一味工夫茶中寻觅乡愁。可以说,有潮州人的地方,便有工夫茶的影子。

 

来“敲”茶,美得日常与不朽

  工夫茶生长于潮州民间,其所以不朽,因为它普通,因为它日常。

  当某种事物美得日常,那美就永恒!

  闲来无事,曾与一众茶人,细细追究过“敲”茶的原理,瞬间惊觉对于嗜茶入骨的潮州人而言,品茶,绝不仅仅于其表。单是从喝茶到敲茶那一字之差的演变,足以让人沉沦其中,频频顿足咋舌那方寸之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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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轻敲派的说法里,“敲茶”和“滴茶”“食茶”都源于喝茶过程的一个经典动作。泡工夫茶有几处需要“咔”:将茶叶从茶罐中倒于素纸上,需一边倒,一边轻敲罐身,这样抖出的茶叶不易折断;将茶叶投入茶壶的过程,由于壶口较小,无法一下将茶叶都倒进去,则需要轻敲壶身,让茶叶抖实,才不至于泡得太淡;最后,是好客之道。客来换新茶,茶薄换新茶,都需要轻拍壶身,让泡过的茶叶从壶中顺利倒出。

  倾向于滴茶派的,认为敲茶应该接近滴茶,最后几滴茶敲一敲敲出来。是指冲茶的动作,与“关公巡城”之后的“韩信点兵”的动作形似,把壶里面的茶水用力甩出,像是用手拿锤子“敲”的动作一样,故以此而称。

  而刮杯盖派中,则称古人喝茶是在茶杯(底座+杯身+茶盖)中加入少许茶。喝茶时,总会用茶盖轻挑一下,茶盖和杯身相互碰撞时发出的声音,便为敲。

  除此之外,另有击桌请饮、敲碎茶与滚洗茶杯说……若是细细追究下去,怕是一个“敲”字便要成为长篇大论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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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总之,在潮州人眼中,“敲杯茶”中的深意与美韵,绝非一般化的“食杯茶”可比。其中,包括了工夫茶炮制的艺术和品茶的享受过程,更有着古诗里“有约不来过夜半,闲敲棋子落灯花”,“鸟宿池边树,僧敲月下门”的诸多美意与境界。

  万万没想到,一盏浅茶里,唤起的并非只有诗意与远方,更有诸多席间的知音。


茶三千,唯缺共饮那一盏

  这世间,茶有万千,不同的茶有不同的特点,并无好茶、坏茶之分,只有喜不喜欢,与合不合适两说。有一些人喝茶总会抱怨茶不好,水不好,环境不好,却从未发现,同桌相坐,细细品茗的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。

  潮州老茶客的茶事里,可以坐在茶桌上一起喝茶的,大多是熟识已久、年过半百的“老友记”。每每喝茶前,总要小心翼翼地翻出通讯录,眯着眼睛摁下按键,不嫌麻烦地给对方打一通电话,再三确定老友决定赴约后,才算完成一场茶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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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而年轻一代以及外来客的茶事里,重头戏全在于“偶遇”。

  流连于潮州的时日里,每每走得乏了,便有意无意地找茶喝。当每一场邂逅的茶事结束,看他们渐次打包整理器具,桌面上似乎一切了无痕迹时,那种依依不舍的感触便越发强烈。

  想来,这也许是一场茶事对另一个不在预料中的提醒,对每个当下珍惜就好。而人与人,与茶之间,也必是这样的惺惺相惜之味。譬如说,在有间客栈里,邀我喝茶的原创歌手,小巷间,送我以茶的单亲妈妈……

  至于与他们的故事,都是后话了。

 

  (原文刊登于公众号“潮州市旅游局”,南粤古驿道网采编整理。如涉及版权等问题,请与南粤古驿道网联系。)

责任编辑:周文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