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年拜山——27°黔地标春节记忆
2019-02-12 下午 04:08   作者:温斌、张弛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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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编者按:春节,时不时上演着“外来媳妇本地郎”的“南腔北调”式戏码。你有你的风俗,我有我的传承。如何将“鸡同鸭讲”熬成过年喜庆的“一锅粥”?恐怕还需一点火候。这不,过年期间,一条驿道,路悠悠。我们的南粤古驿道网特约撰稿人、“三师”专业志愿者,也是“贵州女婿”的温斌携妻子张弛及儿子从南粤大地赶赴共饮珠江水的黔北,只为不忘初心地体验、传承一段属于北纬27°的黔北地标式春节记忆,去寻找新时代下的文化通融之道。静水流深,且看温斌、张弛伉俪笔下的“过年拜山”,娓娓道来。

 

温斌:过年拜山|欢庆己亥年·27°黔地标春节记忆

 

  过年拜山?

  去,大吉利是。

  作为广东人,简直不可思议。

  自打作为“贵州女婿”的第一年起,对于“过年拜山”这一独特的黔北年俗,说老实话,心存忐忑,而且每次随妻携子回去过年,在给广东这边亲友报告黔乡新貌日新月异、精准扶贫多彩贵州的时候,往往都小心翼翼,刻意掠过,生怕稍不小心犯了禁忌,因为“过年拜山”而给他们带来不吉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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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们广东人所讲的所谓“拜山”,其实就是贵州人说的“上坟”。这里所讲的“过年拜山”,就是“过年上坟”的吉利表达。在贵州“上坟”,一年远不仅只限于广东人的清明节在祖宗面前“一次性讲哂”,而是春节、清明、重阳等重要传统节日或是其他自家人认为重要的特殊日子,均齐聚一起,欢乐“上坟”。而其中以春节期间“过年上坟”为之盛大,盛行,甚众。因为一大家族春节期间人最齐集,人不分老幼,地不分南北,音难辨东西,并且通常春节期间天气良好,空气通透,山路好走,人易齐聚,所以贵州人过年“上坟”是欢乐的,点烛、燃香、烧纸、放炮,唱词、跪拜……一样都不能少。在贵州人的定义里,“上坟”,甚是开怀的,因为所有“上坟”仪式结束之后,一大家族人就会来到老早、甚至上一年度就预订好的馆子,真正过年。酒乡的过年真的离不开酒,肉可不食,酒不能没有。在这里,酒,完全是大自然赐予高原深山的基本所有,厚爱有加;在这里,醉,是对美酒的基本敬畏,若是不然,你或许穿错了州,过错了省,入错了门,走错了亲戚,过错了一个假的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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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晃而过廿载,踏踏实实做了20多年的贵州女婿,今年携子伴妻回乡过年,“过年拜山”一如继往,有所同,又有所不同。所同的是,人员齐集,烟火兴旺,仪式依旧;所不同的是,我突然发现,儿子也和我一样逢山必拜,遇祖必跪,不仅只是如往年一样跪拜外公外婆的爸爸妈妈、爷爷奶奶;而且连外公外婆的外公外婆,爷爷奶奶等统称为“祖祖”的坟头一并虔诚跪拜,甚是视频直播广东,快乐分享。且是雀跃,发自肺腑。

  世界趋大同,南北零距离。外来媳妇本地郎,南腔北调“一锅粥”的“鸡同鸭讲”年代,早已不见当初的夜晚,涛声难依旧,“诈傻扮蒙”南北融合,最醒目。

  一条驿道,路悠悠。如果说,广东人的“拜山”,是贵州人“上坟”的吉利话转译的话;那么,贵州人的“过年上坟”,或许是广东人“过年拜山”的最好诠释。

  过年拜山。“拜年过年”,是初心不忘的传承编译。

 

 

张弛:春节祭祖——读先生温斌《过年拜山》有感

 

  广东人重视“意头”,我的先生年轻时即使打个喷嚏也要立刻加上一句“大吉利是”,常常招得不明就里之人讥笑。广东年节时的规矩多,越接近过年的那些天日,越有每日不可更改的习俗,对于他们而言,过年怎么吉祥怎么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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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贵州人则不然,新年流流居然要大张旗鼓地跑到祖先坟上去拜祭。自从我懂得过年起,就把过年和上坟当成一回事——几刀纸钱、数捆香烛、几挂鞭炮,一个家族的人浩浩荡荡蜿蜒在乡土里前行,奔向祖宗坟茔的人们是喜悦的,毫无半分悲切,甚至还穿着鲜艳的春装,我们没觉得有何不妥。难道贵州人竟是这般的没心没肺?其实不然,这才是刻在贵州人血脉里的乐观,过年,我们要和已入土为安的先人们一道乐呵;过年,万家团圆的日子更不能忘了我们来时的路;过年,要让祖先看看他的后人们是如何相亲相爱源远流长。

  对于一个讲究“大吉利是”的广东人而言,过年上坟确是件不可思议的事。也许,原本两个生于不同环境、长于不同地域文化的人生活在一起,便意味着要向一件件不可思议的事妥协直至认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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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的先生,始终带着对我的尊重和对习俗的敬畏,跟随着一群贵州人在山间穿行,有时披荆斩棘,有时遇水搭桥,在那些湿滑的稀泥里相互扶持,在没有路的山里踏出一条道,在祖先墓碑前点上香、燃上烛、焚上纸钱,再虔诚地作揖磕头——固然是广东人兼容并济的精神在起作用,内心深处却是对黔人妻子深切的爱。

  我的儿子,无论幼年如何调皮捣蛋,也不管如今怎样青春叛逆,但凡跟随我回母家上坟祭祖皆毕恭毕敬,鞍前马后地帮着大人们燃香点烛,扶着父母上跪下拜。一个少年,知敬畏、守传统,把来时的路刻在心里,无论未来走多远内心都不会孤寂。

  我的父母,早已进入古稀之年。父亲曾说年过七十不再上坟,母亲亦因岁末偶染风寒身体略感不适,他们都是标准的老人——可是因为我携夫带子返乡过春节,父母还是坚持带着我们去了更遥远的山里拜祭爷爷的爷爷,外婆的外婆……那些陡峭的斜坡,难攀的山石,我们祖孙三代手牵手,肩并肩爬高上低地完成一项项仪式——虽踩得一脚稀泥,裹得一身尘土,但在祖先墓前,庄严地叩头作揖,是对古老文化的现实传承,此时的内心是富足、安宁、充满仪式感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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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的家族,从初时的姑母叔婶、表兄堂妹两代人,到现在要考究一番方知称谓的大家庭,上下细数几十人,儿子始终分不清楚“复杂”的亲戚关系,很多小辈也不熟识远嫁他乡的我——我是他们远在广州的堂姑或表姨,真是应了那句贵州人的老话:一辈亲,二辈表,三辈四辈认不到!但那又如何——

  游远方应知根叶所在

  守故土亦晓世界之阔

  胸中常怀礼仪敬传统

  心内方明事理有乾坤。

 

  (《温斌:过年拜山|欢庆己亥年·27°黔地标春节记忆》与《张弛:春节祭祖——读先生温斌〈过年拜山〉有感》首发于贵州日报“今贵州新闻客户端”,南粤古驿道网已获权转载。)

责任编辑:彭剑波